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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自內心的佈施

[作者]莫裏斯-沃石
[中譯]良稹
Giving from the Heart
by O'C. Walshe

原文版權所有 ©  1990 佛教出版社。免 費發行。本文允許在任何媒體再版、重排、重印、印發。然而,作者希望任何再版與分發以對公衆免費與無限制的形式進 行,譯文與轉載也要求表明作者原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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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某些人天性好施——他們樂於施捨,不得施捨反而不樂。儘管人們布施時顯然有可能行事愚昧,但總的來說,布施是善好、福德之舉。這一點大約所有 宗教皆予認可: 基督教告知我們,施比受有福; 伊斯蘭教對施捨部分財產給窮人,也有正面教誡。
        然而在本文之首,我們也許應該開誠佈公地討論一個可能令一些人不安的問題: 對僧伽的布施。有一段經文居士們也許時常聽誦乃至於自誦,在其中僧伽被形容爲 anuttaram punnakkhettam lokassa, 即“世間的無上福田”,意謂佈施僧伽的福德是無可比擬的。當然了,聽聞或共誦這段經文的居士們,並非人人懂得這句話的含義,不過在那些聽懂的人當中,西方 佛教徒或佛教同情者們有時對這個概念的反應是某種程度的義憤,認爲這些詞句頗不得當,甚至更糟! 實際上,對一些至少部分受基督教路德派影響的人來說,這令他們回想起馬丁-路德當年所反對的教會弊病,“善行”在當時的流行觀念中尤指供養僧侶階層,後者 至少在某些情形下習慣於無所事事,腐化敗德。
        這等芥蒂也許是可以理解的,不過可以通過適當解釋來消解,總不至於生根久存,條件是,只要僧伽明顯地行道正善(supatipanno)。 傳統佛教社團由四衆組成: 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。盡管原始比丘尼僧伽已經消亡,梵行女性依然存在,生活與尼衆幾乎無異,所有跡象表明她們的人數將會增加。前二衆與後二衆的 關係乃是相互共生。畢竟,僧伽有一件無價之寶可以相贈,那就是法寶。 Sabbadanam dhammadanam jinati: “法禮高於一切(Dhp 354)”。 如律而活,爲證悟而不斷精進,也是僧伽成員們不可推卸的責任。實際上,惟有如此行持,他們才擔當得起“世界的無上福田”之稱,否則他們不僅虧欠自己,也虧 欠了護持他們的居家衆。一位不能夠守戒的僧尼應該,在某些情形下必須離開僧團。至少在部分程度上,這可以視為對糟蹋居士護持者的布施所必須付 出的代價。
        如前所述,根據聖經,施比受有福。值得注意的是,對猶太-基督教中那句難行的告誡“愛你的鄰人,一如愛你自己,”慈心禪給出了一個成就它的切實法門,並且 對這句聖經名言,佛教還能夠賦予一個明白的技術性解釋。假若我們得到某件可愛的物事,這在佛教中被認爲是vipaka:“報”[異熟],即過去福德的果報。該果報持續期間固然美好,不過當它終結時,該福德就耗盡了。然而,施予卻 是一件善業(kusala kamma),對施主來說,將會産生某種愉快的回報、果報。如此看來,施明顯地比受更“有福”。確 實,這種"福"是“爲世間(lokassa)做福德”,因此仍純粹是世俗而有限的。然而,由於我們的一切行爲皆能構成習慣,佈 施一次,使我們傾向於再次佈施,因此果報傾向於累積。當然,這個"善巧業"之王還能夠引生其它結果,佈施被列爲十項波羅密[完美]之首,甚至 先於戒德,不是沒有原因的。畢竟,一位道德不佳者也有可能佈施!
        在一本流行的巴利文入門閱讀小冊子中,已故的I-B-霍納博士挑選了十個本生故事藉以解說十大波羅密,其中的佈施波羅密采用了野兔自我獻身 (No.316)的美好故事。不過奇怪的是,這類主題中傳誦最廣的毗桑塔羅本生故事(Vessantara Jataka No. 547),至少對西方心態來說卻是最不受歡迎的; 在故事中,菩薩佈施了一切所有,最後包括了自己的妻兒——人們也許會想,此故事之寓意殊爲可疑! 不過在泰國,該故事專門被挑選出來,時常作爲對居家人開示及特別閱讀的主題。
        佈施是發自內心的行動,我在前文提到,有的人樂於爲佈施而 佈施——只要該施予有智慧兩相平衡,則堪稱善事。當然,也有人不願佈施,這些人與口不言“請”、“謝謝”、“對不起”等的,常常是同一群人。對於這類人, 慈悲梵住禪定有益於開放其心智。
        最近在英國,我們有了一樁發心佈施的大好事例,其來源出乎不少人的意料。搖滾明星鮑勃-蓋道夫有感於埃塞俄比亞饑民的艱難處境,組織了那場全球直播的盛大 義演,募得幾百萬英鎊善款——以這種方式,得現代科技之助緣,這項歷史上至爲壯觀的佈施之舉,觸動了幾百萬人的心靈,不僅跨越了不同的政治與 宗教間的隔閡,而且也跨越了對此種娛樂形式成癮者與反對者之間的鴻溝。
        勿庸贅言,佈施須謹慎爲之,如同一切業,應服從中道原則。譬如教養孩子時任予所欲,斷非良策。與近來某些時興理論相反,對一個寵壞了的頑劣子弟偶爾挫其濫 求,危害甚少! 當然,若期望某種回報——哪怕是重生於某個天界——也非是最高形式的佈施。那種佈施基本上根植於執取,因此業力價值有限。
        實際上對施主來說,真正的利益在於,自發的佈施行爲是克服貪執的絕好方式。那正是毗桑塔羅本生故事的寓義。我們西方人想的卻是被菩薩“犧牲”了的不幸妻子 與家庭(盡管故事結局自是皆大歡喜,他們又回到了菩薩身邊!),不過,故事的動機是,視妻兒爲執取之對象,並將其爲執取之對象而放下。實際 上,這個故事盡管婦孺皆知,現代學者們卻認爲它原非佛教故事,而是把它不甚善巧地演繹一番,賦予了“佛教”的寓意。
        我們越思考佈施的問題,它的各個側面越顯示出來; 我們看見,佈施有多種形式,有善巧者也有不然者。我們不妨以經典中一個有趣的故事結束本文,講的是一樁不甚善巧的佈施。《弊宿經》(長部 23)中我們讀到不信死後生命續存的懷疑論者弊宿王子,與尊者庫摩羅-迦葉之間的一場辯論。在聽了這位比丘一系列高明的比喻之後,弊宿宣佈歸 依,決定佈施“沙門、婆羅門、行路人、乞丐、窮人”,命年輕的婆羅門鬱多羅組織分發。鬱多羅抱怨說,他被召去佈施的衣食如此劣質,連弊宿本人 都不願碰; 弊宿終於准许他施予“如我所食、如我所著”的衣食。在經文末尾,我們被告知這兩人死後的果報。弊宿頗不情願地作了那次佈施,他的確重生天界,不過是最低的 四大王天,住在空蕩蕩的色裏沙迦宮。在那裏,他接待了尊者伽梵婆提的來訪,這位阿羅漢習慣於午休[入定]時 前往低等天界。於是此事被傳回人間。然而,重新安排佈施、施予時發自內心的鬱多羅,則生於更高的三十三天。
        或許西方人之中少有人會以重生爲三十三天的天神爲目的而佈施,也許有人所求的唯一回報是緩解良知: 即對某種特別需求的覺知——埃塞俄比亞饑民爲突出例子,人們覺得假若不給些什麽自己不能夠心安。比起重生天界的期望,這自然要好些,不過心安的購買,或許 有時也太容易了些。最好是把施予本身作爲其報償,止此而已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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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訂正 5-11-2022